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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讓她哭 “說到當牛做馬,本王倒突然想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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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秋色突然明白了魏謙昨日說的“趕緊跑”是什麽意思。這寧王絕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夢中人,分明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啊。

侍衛手腕一翻,要看那匕首就要刺過來,阮秋色駭得緊緊閉上眼睛,嘴上卻不敢停:“王爺您人美心善大慈大悲饒了草民吧!”

“您要我的眼睛也沒什麽用啊!不如留著草民一雙狗眼給您當牛做馬結草銜環您說東我絕不往西……”

匕首抵上阮秋色的眼皮,她渾身一顫,終於流下了兩行眼淚。

她還有許多想看的美景沒有看呢……

她才琢磨出十足寫實的畫法,還有很多很多素材沒有畫……

她還沒名揚畫壇,讓那個人看到呢……

她的傳奇生涯才剛剛開始,怎麽可以變成瞎子呢???

而且眼睛被挖出兩個窟窿,以後可怎麽見人啊……

阮秋色悲從中來,眼淚流得更兇,直哭得抽噎了起來。

看著她泗橫流的扭曲表情,衛珩這才覺得通體舒暢了不少。

今早時青正準備出發去拿阮秋色過來,被他心念一動叫住,交代了一番。

“阮畫師如此冒犯,王爺只是嚇她一嚇,叫她吃點苦頭,實在是心地仁善。”時青對衛珩一向敬服,自是說一不二。

可說起嚇唬小姑娘,他畢竟沒什麽經驗:“那屬下該何時收手?”

衛珩也有些拿不準,但他面上仍是胸有成竹的表情:“那就,嚇哭為止?”

阮秋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。

她知道眼淚是女人的武器,蒔花閣的姑娘們最擅長梨花帶雨,個個都能哭得分外惹人憐愛,那些王孫公子一看,魂都要飛了。

真哭起來才知道,什麽梨花帶雨楚楚可憐,那都是姑娘們辛辛苦苦對鏡練出來的。眼下她眼淚與鼻涕齊飛,哭得噎住還忍不住打兩個嗝,和燕子巷口流鼻涕光屁股的陳家小傻子也沒什麽分別。

阮秋色對姑娘們肅然起敬。原來單單一個哭字也要下苦功夫,真是寶劍鋒從磨礪出,梅花香自苦寒來啊。

正胡思亂想著,心裏的委屈倒消散了幾分。她不敢懈怠,繼續賣力幹嚎,試圖用淒淒慘慘戚戚的哭聲換回美人王爺和那護衛殘存的良知。

頭頂上方傳來了美人清潤好聽的聲音:“慢著。”

阮秋色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,就看見衛珩正俯首看著她,眼中的神色……似乎有幾分愉悅?

“說到當牛做馬,本王倒突然想起有件事可以給你做。”

阮秋色顧不得分辨他眼神是喜是怒,急道:“只要不挖我眼睛,做什麽我都願意!”

“這可是你自己說的,到時候別說本王逼迫於你。”

阮秋色點頭如小雞啄米:“王爺不計較草民的過失,草民感激不盡!”

“如此甚好。你的眼睛就暫且留在眼眶裏養著。若是這件事你辦得讓我滿意,興許我會把它們再賞給你。”

阮秋色很有眼色地連連謝恩,心裏卻暗自將那寧王罵了一百八十回。拿她的眼睛做順水人情再賞回給她,還真是仁慈得不行哦!

呸!蛇蠍美人!

心裏罵歸罵,她面上還得裝出一副溫順如雞的樣子:“不知草民有什麽可以為王爺效勞?”

衛珩搖了搖頭:“不急。需要用你時時青自會去找,你要做什麽,他會仔細交代於你。”

說罷,又轉向侍立在旁的時青:“送阮畫師回去吧。”

阮秋色還在腿軟,撐著地慢慢站起身:“不用不用,我自己回去就好。”

和剛才還要挖人眼睛的兇神一起回去?她可不想給自己找不痛快。

往外走出兩步,到底是舍不得那美人圖。阮秋色去而覆返,擺出一臉諂媚的表情:“王爺,要是草民表現得好,讓您高興,可不可以將這畫賞給草民?草民怕是這輩子都畫不出比您更美的美人了……”

“美人”二字惹得衛珩額角的青筋又跳了起來。

“可以呀。”衛珩皮笑肉不笑,時青仿佛聽見了他的磨牙聲,“畢竟我要交給阮畫師的差事頗有幾分兇險,若你不幸因公殉職——”

“我一定把畫燒給你。”

***

阮秋色從大理寺回去,著實提心吊膽了幾天。

她一個畫師,能完成什麽兇險的任務呢?

聽聞西山近來有虎出沒,難道是讓自己去深山老林畫虎?

嘖嘖,這差事倒是既兇險,又適合她來做。但美人那般出塵,不像是會欣賞惡虎的樣子。

當今聖上坐擁四宮十二院,妃子們各個國色天香。難道美人是想讓自己秘密潛入宮中偷畫妃子洗澡?

阮秋色倒是很願意。但她深切懷疑宮中的妃子是否及得上美人三分顏色,更遑論讓他惦記了。

南境近來戰事吃緊,莫非是要她潛伏去敵軍內部,伺機繪下敵方的地形戰術?

這個聽上去像那麽回事。

為國為民,縱然奉上這一具皮囊,阮秋色也覺得甚是光榮。只是萬一不幸陣亡,她一身畫技,一腔熱望,真是可惜了了。

阮秋色在悲壯和悲涼的情緒中搖擺不定,胸口的豪氣和慫氣此消彼長,難分伯仲。

時青在第四日下午找上了阮秋色。

這次不需要做戲嚇唬她,時青面上帶著和煦禮貌的笑意。他駕著一輛馬車停在二酉書肆門口,看樣子已經等了多時。

“阮畫師,跟我走一趟吧。”

***

“時護衛,我們這這這這是要去哪裏啊?”

阮秋色眼看著馬車駛離繁華的市區,一路出了城門,往盛京南面的氓山駛去。路上漸漸人跡罕至了起來,日頭將傾,隱隱有幾分蕭索之感。

阮秋色心裏有點虛。難道真是要去深山老林裏畫虎不成?

時青武藝高強,跑起來比她快的多。要是真遇上猛虎,她可不就是送上門的食物?

不行不行,她一定得第一時間,死死抱住時青大腿不放。

天色將暗時,馬車終於停了下來,卻是停在了山腳下的村子裏。

已有官府的衛兵在此候著,領頭的捕頭見到時青立馬迎上來:“時大人,辛苦您跑一趟。”

時青看著阮秋色跳下馬車,才對著領頭的巡捕拱拱手:“你們久等了。馬車腳程太慢,我們趕緊去現場看看,天黑了就不好辦了。”

那捕快前方帶路,時青和阮秋色緊隨其後。一棟破敗的村居前圍滿了交頭接耳的村民,喧喧鬧鬧。

門口守著的捕快看見上司帶著人來,趕緊從村民中隔開一條通路。林捕頭停在門口,對著時青一拱手:“大人,請。”

時青卻不碰那木門,只是擡了擡手掌,殘破的木門吱呀一聲就打開了。

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內功?

阮秋色還在出神,就覺得一股又腥又潮的氣息撲面而來。

像是鐵銹的味道,又夾雜著一點鹹鹹的腥臭。阮秋色用袖口捂住口鼻,從時青身後探出頭,往屋子裏望了一眼。

入目是大片的暗紅色,在地上蔓延成不規則的一灘,邊上已經凝固幹涸,中間卻還濕潤著。

暗紅色的源頭,是屋子正中央倒吊著的人。

這人□□著上半身,兩手無力地垂落。他雙腳被繩子緊緊綁住,懸吊在橫梁之上,頸間一道幹凈利落的刀口,鮮血正是從這刀口綿延不絕地流出。

他雙目圓睜,臉上寫滿震驚錯愕,似是想不明白自己何以喪命於片刻之間。

“血……血……死人了!”阮秋色無意識地喃喃,突然明白了眼前是何景象。鼻端彌漫著血液的腥臭味,她胃裏一緊,趕緊轉身跑出村屋,扶著門口的香椿樹嘔了起來。

不是沒見過死人,但這樣死於兇殺,屍體還如此形容可怖的是第一次見。

如果寧王是想讓她惡心,那真是出人意料的成功。這畫面她想忘也忘不了,晚上怕是要做惡夢。

時青簡單地查看了現場,又問了那捕頭幾句,見阮秋色還不進來,便出來尋她。

“阮畫師可好些了?”

阮秋色已經不吐了,只是用手撫著胸口順氣。驀的,她想起了什麽,忙問時青:“時統領,這莫非就是近日來傳說中的‘吊死鬼’幹的?”

京中的說書攤子十有八九都在宣傳這事,鬧得人心惶惶。據說那兇手已經做了五起案子,最近的一次是在元宵節前,而且是在離京城最近的晉中。街頭巷尾現在都在議論,說是接下來就要輪到京城了。

這青雲村雖然只是郊區,但到底也是京畿範圍,還真讓傳言說中了?

時青點點頭:“此案遇害者眾,是大理寺親查的重案,是以王爺派你我二人過來。”

阮秋色不解:“我只是一個畫師,帶我來兇案現場做什麽啊?”

時青對她一拱手:“阮畫師,此案能否順利告破,可全要靠您一支畫筆。”

難不成是要她協助證人,繪制那殺人兇犯的通緝畫像?

“若是要畫通緝畫像,你們叫我去衙門見證人便可,何必大費周章將我帶至此處?”

時青溫和地笑笑:“阮畫師誤會了,此案並無目擊證人。”

“帶阮畫師過來,是讓您畫屍體。”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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